調查時間：2021年10月21日—10月28日

調查方式及樣本：通過國家治理周刊微信公眾平臺發布網絡問卷進行調查，共回收有效樣本2234份。

調查發現:

·公眾認同數字經濟的積極效應，也較為關注數字經濟引發的顛覆性影響，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前景較有自信。

·革命性的技術突破和龐大市場規模是我國數字經濟快速發展最主要的兩個因素。

·公眾普遍認為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既有活力又有秩序，且對發展活力的評價更高，對破壞競爭秩序、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無序競爭、非法收集消費者個人信息等亂象較為反感。

·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有多層面的問題需要解決，包括關鍵核心技術的突破、數字經濟的有效監管與治理、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與普及、數據要素如何定價與支付等。

·公眾認同國家層面的規劃引導與政策鼓勵對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重要作用，并期待繼續加強數字經濟發展頂層設計和數字基礎設施建設。

近年來，數字經濟已成為創新最活躍、增長速度最快、影響最廣泛的經濟新樣態，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度不斷增強，并將在新發展階段承擔更加重要的角色。但隨著新業態、新模式的不斷涌現，隨著受眾普及率的快速提升，數字經濟發展熱潮下也隱藏著系列問題和挑戰。數據信息安全、數據壟斷、數字權益分配等“成長中的煩惱”對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構成了不利影響。

2021年10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圍繞推動我國數字經濟健康發展進行了集體學習，對數字經濟發展的重要意義進行了進一步的強調，對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作出了最新部署。習近平總書記在這次集體學習講話的主要部分，于2022年1月16日出版的《求是》雜志正式發表，文章指出，“我們要看到，同世界數字經濟大國、強國相比，我國數字經濟大而不強、快而不優。還要看到，我國數字經濟在快速發展中也出現了一些不健康、不規范的苗頭和趨勢，這些問題不僅影響數字經濟健康發展，而且違反法律法規、對國家經濟金融安全構成威脅，必須堅決糾正和治理。”

數字經濟已經融入公眾日常生活中，對大多數人的工作生活產生重要影響，其能否健康發展關系到公眾的切身利益。當前公眾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狀況有什么樣的認知與評價？公眾對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有哪些期待與建議？《國家治理》周刊、人民智庫進行了問卷調查，形成如下報告。

公眾對數字經濟的發展及影響呈現明顯的樂觀與期待傾向

受訪者高度關注數字經濟引發的顛覆性變革，更認同數字經濟的積極效應

在對數字經濟的各項認知中，“數字經濟擠壓了傳統產業和從業者的生存空間”最為受訪者所認同（55.86%），“數字經濟創造出新的就業和經濟形式”排第三（46.50%）。數字經濟的發展一方面創造新就業形態，一方面對傳統產業構成挑戰，其中數字經濟對傳統產業的顛覆性影響引發了受訪者的高度關注。智能制造導致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就業人員的失業、網絡購物沖擊線下零售、數字鴻溝引發不平等等問題不容忽視。調查同時發現，有4.11%的受訪者工作受到數字經濟的負面影響，尤其是農林牧漁業、采礦業、制造業、能源供應、建筑業等行業從業者。

雖然受訪者整體更關注數字經濟對傳統產業的打擊，但數字經濟對受訪者個人帶來的更多是積極影響：44.90%的受訪者認為“數字經濟給我帶來的便利遠遠多于不便”，近七成受訪者認為數字經濟對自己的職業和行業帶來正面的積極影響（68.26%）。受益于數字經濟對個人工作和生活的積極影響，受訪者對數字經濟相關工作具有好感，約四成受訪者表示會考慮自己或推薦身邊人選擇數字經濟行業（39.19%）。如前所述，數字經濟制造新的職業、創造大量新的就業崗位，受訪者對數字經濟就業的積極態度，有助于其提升職業技能的適應性和可塑性，實現新的自主型就業模式、多元化的就業結構。

受訪者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和發展前景較有自信

約一半受訪者認為我國數字經濟已處于全球領先水平（49.85%），是對數字經濟認知評價里選擇比例第二高的選項。另外，31.05%的受訪者認為數字經濟是未來發展趨勢、所有產業都應探索數字化轉型。受訪者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及前景呈現出較為自信的樂觀傾向。這種自信或許來自于數字經濟對受訪者日常生活工作的全方位滲透——本次調查中受訪者選擇的更具顛覆性影響的五種數字經濟形態分別是：基于算法推薦的新聞、娛樂應用（62.48%），移動支付（57.38%），網絡購物應用（47.18%），外賣平臺（30.97%），即時通訊類社交媒體（27.7%），均是公眾經常使用的數字經濟業態，而我國這些領域的產業規模、創新業態等均處于世界上較為領先的水平。

我國數字經濟在產業規模、平臺影響力、獨角獸企業數量等方面居于世界前列，根據國家網信辦發布的《數字中國發展報告（2020年）》，“十三五”時期，我國數字經濟總量躍居世界第二，僅次于美國。數字經濟已成為重組全球要素資源、重塑全球經濟結構、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世界各國都在不斷加強在數字科技創新、技術標準和國際規則制定等方面的布局，搶占在全球數字經濟競爭中的先機。2021年10月30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二十國集團領導人第十六次峰會第一階段會議上指出，中國已經決定申請加入《數字經濟伙伴關系協定》。這有助于構建互信互利的數字治理規范，營造開放、公平、公正、非歧視的數字發展環境，對提高我國數字經濟治理水平、促進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公眾普遍認同我國數字經濟既有活力又有秩序

革命性的技術突破和龐大市場規模是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最主要因素

是什么促成了我國數字經濟的快速發展？本次調查發現，數字技術的革命性突破與快速發展（56.09%）、我國龐大的用戶基礎和市場規模（52.44%）、互聯網企業的創新探索（46.96%）、移動互聯網等基礎設施的廣泛普及（42.92%）以及政策的引導和鼓勵（40.33%）是最主要因素。

數字技術是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近年來，我國數字科技不斷取得革命性突破，5G技術、人工智能、區塊鏈、物聯網等技術帶動許多行業發生智能革命，引領了社會生產新變革、創造出經濟發展新業態。其中，互聯網企業對推動數字技術創新發揮了重要作用。以阿里巴巴、騰訊、字節跳動等為代表的中國互聯網公司，是數字技術研發、數字經濟創新的主力軍，在用戶規模、市場價值等方面均居于世界前列。此外，我國還有諸多蓬勃發展的獨角獸企業，據統計，我國獨角獸企業約占全球總量的20%，將是未來我國數字經濟實現突破性發展的重要力量。

近年來我國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取得了顯著成就。《數字中國發展報告（2020年）》顯示，“十三五”時期，我國信息基礎設施建設規模全球領先，建成全球規模最大的光纖網絡和4G網絡，截至2020年底，網民規模增長到9.89億，互聯網普及率提升到70.4%，已建成5G基站71.8萬個，5G終端連接數據超過2億。龐大的用戶規模和廣泛普及的基礎設施促成了近年來的數字經濟輝煌成就，也蘊含著數字經濟轉型升級、高質量發展的廣闊前景。

對數字經濟主要受益因素的選擇，隨著受訪者學歷不同也呈現出一定的區別：高中及以下的受訪者認為互聯網企業的創新探索（56.67%）是最關鍵的因素，專科和本科學歷的受訪者選擇數字技術的革命性突破與快速發展（分別為44.33%和52.07%）的比例最高，而碩士研究生及以上則更多認為是受益于龐大的用戶基礎和市場規模（58.58%）。

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既有活力又有秩序，活力評分高于秩序

本次調查請受訪者對我國數字經濟的活力與秩序進行評價。在滿分5分的調查中，活力與秩序得分均超過4分，也就是說受訪者認為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既有活力又有秩序。其中，數字經濟活力得分（4.28分）略高于數字經濟秩序得分（4.12分）。當前我國數字經濟市場存在一些亂象，影響了數字經濟的健康秩序。調查發現，數字經濟市場最為突出的亂象分別是“用自主定價權、技術手段等擾亂競爭秩序”（57.91%）、“濫用市場支配地位、涉嫌壟斷等”（48.78%）、“一擁而上的無序競爭”（40.33%）、“非法收集消費者個人信息”（32.27%）和“大數據‘殺熟’”（26.86%）。

這些亂象和問題，一方面來自于數字經濟“成長中的煩惱”，是一種新的經濟形態在快速發展過程中由于監管未能及時完善的必然結果，很多原有的規章制度無法對新模式進行有效規范；另一方面也與部分數字經濟企業追逐利益而忽視行業整體秩序以及消費者個人權益有關，需要對這類問題進行嚴格的治理，從法治軌道上糾正、規范無序競爭、平臺野蠻擴張以及數據濫用等問題。

核心技術的突破和有效的治理是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關鍵

數字經濟健康發展需要加強包容審慎的監管

近年來，我國圍繞反壟斷、反不正當競爭，作出一系列重大決策部署。習近平總書記針對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的亂象作出多次重要指示：在2021年8月30日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二十一次會議上強調，“要加大監管執法力度，加強平臺經濟、科技創新、信息安全、民生保障等重點領域執法司法”。在2021年10月1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圍繞推動我國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集體學習上再次強調，“要糾正和規范發展過程中損害群眾利益、妨礙公平競爭的行為和做法，防止平臺壟斷和資本無序擴張，依法查處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加強數字經濟監管，成為當前和今后一段時間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重要工作之一。

當前公眾對數字經濟監管有著怎樣的態度？調查發現，受訪者更加認同包容審慎的監管。我們針對不同力度的監管方式請受訪者選擇，在0到10分的區間里受訪者的選擇平均值為7.5分，為包容審慎的監管傾向，其中12.26%的受訪者選擇了強有力的監管，73.23%受訪者選擇了包容審慎的監管。一段時間以來，我國對數字經濟秉持著鼓勵創新、容忍試錯、引導發展的態度，為數字經濟發展提供了寬松的政策環境，這也是我國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重要基礎。前面調查顯示，對于我國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受益因素，政策的引導與鼓勵、包容開放的發展環境選擇比例都比較高，說明寬松的政策環境也受到公眾廣泛認可。而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的問題和亂象對數字經濟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未來要在包容審慎監管的基礎上，進一步推動治理創新，實現各方面規范發展。

數字經濟健康有序發展還有多層面的問題需要解決

調查結果顯示，公眾認為促進數字經濟健康有序發展亟需解決的問題是核心數字技術的突破與發展，為半數受訪者所選擇（50.99%）。雖然我國數字經濟整體水平在世界領先，但關鍵數字技術基礎薄弱的問題不容忽視。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所長史丹指出，我國精密傳感器、集成電路、操作系統、工業軟件、數據庫、開源平臺等核心技術對國外依賴嚴重。企業在產品成熟度、品牌建設方面與國際一流水平仍有差距，數字經濟高端人才存在結構性短缺。雖然公眾對我國數字經濟整體水平較為自信，但是關鍵核心技術突破依然是受訪者較為看重的問題，對促進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建議里，“加大關鍵數字技術研發與突破”的選擇比率位列第二。

38.89%的受訪者認為數字基礎設施的建設與普及也是促進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關鍵影響因素。數字經濟無法脫離數字基礎設施獨立發展，近年我國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的不斷推進為數字經濟發展奠定了扎實的基礎，尤其是2020年以來中央多次密集部署“新基建”，將不斷拓展數字經濟的應用場景，有效推動經濟社會數字化轉型和新舊動能轉換。

數字經濟健康發展需要全方位的有效治理。49.85%的受訪者認為需要“對數字經濟有效監管與治理”，38.74%的受訪者認為需要解決“數據要素的定價與支付問題”，另外分別有22.53%和14.08%的受訪者認為需要解決數字經濟“隱私安全隱患”和“從業者的權益保護”問題。在中央政治局關于數字經濟的集體學習中，習近平總書記特別強調“要保護平臺從業人員和消費者合法權益”。政府有關部門和社會公眾都已認識到數字經濟監管完善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既要實現對平臺企業的有效監管，又要落實好數據要素權益的有效分配、保護好從業者和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推動數字經濟健康有序發展不僅需要解決數字經濟本行業相關的問題，還需要從宏觀上綜合統籌考慮，把握好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數字經濟就業與傳統就業之間的關系。分別有近三成的受訪者認為解決好數字經濟對就業的影響問題（28.23%）、實現與實體經濟的有機融合（28.16%），對促進數字經濟健康發展比較重要。

受訪者最期待完善數據要素的權益分配和關鍵核心技術的突破

對于促進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各項建議中，受訪者對于“明確數據要素的權益分配問題”選擇比例最高，53.58%的受訪者作出如是選擇。隨著數字經濟的不斷發展，數據作為一種生產要素，已經成為推動經濟發展的重要生產力，并且對其他生產要素的生產效率有倍增作用。2020年4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明確要“加快培育數據要素市場”“充分體現技術、知識、管理、數據等要素的價值”。將數據作為生產要素參與分配，不但能促進數字經濟生產效率，也能對數據收集及使用進一步規范，保護好數據安全及用戶隱私。

國家層面的規劃引導與政策鼓勵對數字經濟健康發展至關重要。如圖3所示，“加強數字經濟頂層設計與規劃”（34.55%）、“加強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33.26%）分列第三、四位，體現出受訪者對于國家政策支持的期待。前面的調查結果也顯示，四成受訪者認為政策的引導鼓勵與基礎設施的普及對我國數字經濟健康發展起到重要作用，公眾相信并期待國家政策發揮引導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核心作用。

在《求是》雜志上刊發的《不斷做強做優做大我國數字經濟》一文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數字經濟事關國家發展大局。我們要結合我國發展需要和可能，做好我國數字經濟發展頂層設計和體制機制建設”。并從加強關鍵核心技術攻關、加快新型基礎設施建設、推動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融合發展、規范數字經濟發展、完善數字經濟治理體系等方面作出重要部署，為數字經濟更好更快發展指明方向。

數字經濟健康發展需要實現多方面協調與融合。30.06%的受訪者認為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需要解決不平衡問題，14.46%的受訪者認為需要促進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入融合。當前，我國數字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較為突出，數字經濟領軍企業與人才主要集中在數字資源、城市資源等相對豐富的一線城市以及新興行業，呈現出地區間、行業間分布不均衡。在關于數字經濟給受訪者生活是否帶來便利的問題中，一線城市受訪者的選擇比率（53.41%）明顯高于其他居住地類型（不超過40%），而其中鄉鎮村的受訪者選擇比率最低（33.9%），數字經濟對受訪者生活帶來的便利程度呈現出顯著的地區不平衡。數字經濟對受訪者工作的影響也呈現出顯著的行業不平衡：分別有9.91%的農林牧漁業，8.11%的采礦業、制造業、能源供應、建筑業受訪者認為數字經濟對自己的工作帶來了負面影響，遠高于其他行業受訪者（不超過5%）；同樣的，這幾個行業受訪者工作受到數字經濟積極影響的比例均為四成左右，顯著低于其他行業受訪者六成以上的比例。這樣的調查結果也反映出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尚未實現有機融合的問題，尤其是傳統實體經濟行業。因此，推動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必須實現多方面的協調與融合，解決傳統產業和傳統產業就業人員的數字化轉型問題。

【執筆：董惠敏】

責編：程靜靜／美編：石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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